《中國青年報》(2014年09月23日05版)
  大學生“自強之星”標兵王佳明分享自強經歷
  來清華大學的頭幾個月,王佳明幾乎夜夜失眠。
  每天凌晨三四點,不大的寢室里只聽得見室友偶爾傳來的呼嚕聲。被噩夢驚醒的王佳明靠著牆壁,他不敢合眼,“一閉眼,全是5·12汶川特大地震時的畫面”。
  他來自北川中學。3個多月前那場持續短短幾十秒鐘的地震,讓總共才2000多人的北川中學失去了1000餘師生,學校兩棟五層教學樓也在地震時垮塌。王佳明所在的5樓教室,突然下陷變成3層,“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”。
  跑到操場上,眼前的景象衝擊著這群劫後餘生的學生:趕來的學生家長沖向教學樓,徒手去刨沾滿灰塵的磚塊,一邊挖,一邊嚎啕大哭。班裡的女生也跟著哭起來,還有兩個女孩暈倒在地。王佳明默默找來礦泉水瓶蓋,接滿水,一口一口地喂給暈過去的女孩。
  安頓好班裡的女生,剩下的男生跟著王佳明加入了刨磚的隊伍。在哭聲籠罩的操場上,47個人用雙手在一個下午救下二十幾個同學的性命。當天晚上,這群男孩又自發修起操場通向街道的“臨時通道”。救援隊伍趕來了,搬運遺體的隊伍里又出現了他們的身影。
  經歷了地震的北川中學,早已斷電。飄著雨的夜晚,靠著鏟車發出的微弱光亮,王佳明根本看不清那些遺體的面容。只是,在摸到冰冷身體的時候,他會儘量捋平那些已經被磚塊壓出皺角的衣服。
  “真的是透到心底的涼。”這個出生於1988年的羌族小伙子想,自己或許會一直忘不掉那種感覺,“只有那個時候才知道,活著多好”。
  第二天一早,領到救援隊伍發放的食物時,王佳明才想起來,自己已經整整18個小時沒吃飯了。他的雙手和衣服,全是幹掉的血跡和泥巴。
  “熬一熬就過去了。”被驚醒的王佳明喃喃地說。
  太多次,天剛矇矇亮,他就一頭扎進自習室,除了上課和自習,再沒別的安排。也會有撐不下去的時候。機房,成了他暫時忘記學業的地方。使勁滑動著鼠標瀏覽關於家鄉的情況,只有在那個時候,這個遠離家鄉的游子能“稍稍心安”。
  但對這個“全國抗震救災英雄少年”來說,還遠遠不夠。在汶川特大地震發生之際,清華學子自發獻血,排隊獻血的人太多,整整持續到凌晨兩點。到最後,連血袋都不夠用了。震後從北京發往地震災區的血,有六分之一來自清華。
  聽到這段故事的王佳明坐不住了。“其他的事我可能還做不了,但獻血我可以!”從大一到現在,他獻了8次血,次次都是獻全血。本科畢業後去西藏職業技術學院支教,他仍未忘記這事兒。
  支教時,有不少學生會找王佳明聊天。話匣子一打開,王佳明感到隱隱不安,“這些孩子都說想當公務員,自己學的專業都不願意從事,對大學生活也知之甚少”。
  他又坐不住了。想了好幾夜,這個天天主動加班到深夜的支教老師找到了學校領導,希望能開設一門主講大學生活和求職規劃的課程。
  離開西藏時,在這門名叫《大學生與大學生活》的課堂上,王佳明放完了清華大學的微電影《敢不敢一起滾蛋》,底下的學生哭成一片,站在講臺邊的他,深吸一口氣,小聲說了句:“我們還會再見面的。”
  要走了,學生們拿出準備好的哈達,排著隊,一個接一個地給王佳明披上,回到座位的學生又唱起了藏語歌。到最後,他整個頭都快被遮住了。一起合影的時候,滿脖子哈達的王佳明被學生簇擁在正中央,看不清表情,但他的手,緊緊攬著身旁的學生。
  曾有媒體評價王佳明,從地震發生到入學清華,堅強一直是他的標簽。但堅強從何而來,他卻坦誠:“自己也不知道。”
  很多時候,他會刻意去回憶2010年夏天自己回鄉看到的景象。地震後,整個北川縣城的人都撤離到了隔壁的安昌鎮。王佳明的小姨一家也如此。小姨在地震中失去了孩子,震後,小姨又十月懷胎,幾個月前剛生下孩子。吃過晚飯,王佳明和小姨一家推著嬰兒車出門散步。一走到街道,他“傻了”。
  滿大街,全是嬰兒車和上了年紀的父母。推著嬰兒車的小姨和姨夫跟這些“新爸爸媽媽”打招呼,每個人掛著笑容的臉似乎看不出曾經的悲傷。
  “新生的力量在蓬勃發展。無論怎樣,都會過去。活著的人都要更加堅強,去創造一個更好的家園。” 說這話時,這個在地震發生時沒掉過一滴眼淚的四川男孩,紅了眼圈。
  (袁貽辰)  (原標題:王佳明:活著的人要更加堅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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